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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福動態

2020-06-16

登頂的前一刻,我選擇放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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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,整理好背包,高山協作員表示可以陪我回到基地營。我回答:「可以自己下山,請您留下來,另外兩位正進行登頂的隊員比我更需要支援。」於是,他就留下來支援。

午後,我順利回到基地營,疲憊和懊惱全寫在臉上。用過茶水,營地經理特別詢問:「為何沒能堅持去登頂?」我回答:「鞋子壞得很嚴重,加上無氧攀登,恐怕會造成四肢凍傷,也可能命喪山上。」

卸下沉重的裝備,走進帳篷,暫時放下一切,好好休息。登頂的前一刻,我選擇坦然放下;捨得與不捨是我們一生中重要的功課,有捨才有得,不捨則必然會有另外的失去。望著世界高峰,明白了真正的放下,是你將不再抱怨讓自己失敗的原因或理由。

努力攀上巔峰的同時,也要學習如何全身而退

黃昏時分,基地營突然傳來:「有人墜入冰河裂隙,有人墜入冰河裂隙……」這一喊,把所有人嚇得趕緊放下手邊的工作直往外衝,想進一步了解事情真相。鎮定的基地營聯絡官,趕緊前去了解消息來源。無線電傳來臺灣隊正在下撤途中,事發地點也相當吻合,一陣低氣壓迅速壟罩臺灣隊營地,隊員們個個眉頭深鎖。最後經聯絡官證實,死者是香港人傑夫。

傑夫與我們同期攀登布羅德峰,此行他參加的是美國商業登山隊。參加商業隊需要一筆高額的費用,攀登期間必須遵守登山公司的一切規定。回想那天,他第一次走進臺灣隊的營地,看來體型不高、有些瘦小,領隊邀他進來喝茶聊天。

他先自我介紹:「來自香港,名叫傑夫。」印象中,傑夫為人十分開朗,喜歡登山,輕鬆敘述這是他的第二座世界高峰。當下聽起來有點瘋狂,因為同是八千公尺巨峰,但布羅德峰的難度絕對不輸給其他座高峰,感覺他有些輕忽。

由於語言上沒有太大的溝通障礙,傑夫很快就與大家打成一片,經常到臺灣隊營地串門子、聊聊天,我們也會拿臺灣特色名產「宴請」他。之所以用「宴請」一詞,因為所有物資能順利抵達布羅德峰,都是上天賞賜的,儘管只是一塊小餅乾。

登頂前夕,美國商業隊的名單裡沒有出現傑夫的名字,但傑夫自認已適應良好,堅持與其他隊伍一起登頂。他與美國商業隊的最後一次通話:「我已抵達七一○○公尺的最後營地,我要住在這裡,晚上十點去登頂!」

美國商業隊的領隊制止並勸他下山,等待適當時機,再去登頂,當下傑夫並沒有理會,堅持要領隊想辦法安排帳篷住宿。領隊只好照做,商業隊的立場是「付費是客戶,客戶最大。」此外,傑夫間接以電話錄音,簽下登山自行「脫隊」切結書。隔天午後,可能已體力不支、缺氧,不慎墜落深不見底的冰河裂隙,生命就此隕歿。

這趟攀登行程,臺灣隊也沒能登頂,傑夫的事件種下了布羅德峰的攀登陰霾。傑夫意外墜落,讓大家心情凝重,尤其是黑老闆親眼目睹過程!而且,最後營地七一○○公尺到峰頂八○五一公尺,雖然垂直落差只有一千公尺,可平行爬升路途遙遠,加上沒有氧氣瓶的輔助,登頂成功率相對較低。

別忘了,死亡禁區裡的一百公尺距離,得花將近一個多小時才能走完,加上低溫、低壓、低氧的三大環境條件和分秒持續流失的體能、午後難以捉摸的天氣變化,任何一項都足以成為致命傷。

據當地高山協作員描述,冰河裂隙深不見底,無法將遺體運上來,討論之後,採取就地為死者哀悼的方式。心情稍微平復,我們選用一隻不銹鋼盤,刻上傑夫的名字,帶著零食、餅乾、果汁,走到冰河旁、朝向布羅德峰方向,為他祈福、誦經,願他安息。

浩瀚的大自然再美,總有無情的時候。傑夫的死,給我很大的啟示——必要時懂得放下。登山猶如人生旅程的縮影,途中起伏變化,在在考驗著我們。努力攀上巔峰的同時,是否也要學習如何從巔峰全身而退?

想成功,就不要害怕途中的踉蹌、摔跤……

離開基地營再回到艾斯可麗亞,九十三公里路。一個半月前,我們花了五天的時間走這段路。如今,整整四十五天沒洗過澡,那種想下山沖個熱水澡的渴望,讓我們歸心似箭。把走回艾斯可麗亞的路程縮短為三天,從司卡度回伊斯蘭馬巴德(Islamabad),又得坐在車上兩天兩夜。

剛從山裡解放出來的我們,渴望好好吃上一頓。偏偏巧遇伊斯蘭教的齋戒月,途中商店或飯館全休息。加上城鎮治安狀況不是很穩定,聯絡官要我們乖乖地待在車上,不准下車,登山公司總管拉斐斯負責去買食物,沒想到他一上街竟然花了大半小時,卻只帶回兩瓶汽水和一些餅乾、糕點,供滿車的人一起分享。如果你問:巴基斯坦的攀登體驗如何?我會誠實地回答你:走得發慌、餓得發暈、坐到發瘋。

首次前往喀拉昆侖山區攀登布羅德峰,雖然未能成功登頂,五十五天的磨練卻讓我們帶回寶貴的經驗,遠遠超過登頂的結果!就如程董事長與顧問老師曾說:「想要成功,就得不怕途中的踉蹌、摔跤、困境、失敗,這些磨練,是幫助我們邁向成功之路最可貴的過程。」